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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雾,夹杂着冰冷的小雨。贝拉对于她的新车很满意,这显然是来到福克斯后,她看到的第一个满意的东西。她的情绪太好猜测,这里不同于凤凰城的潮湿狭小,这里到处都是茂盛得形成牢笼的绿色森林,这里还有她不善相处的查理,各种杂乱的情感,都变成她微微皱起的眉头中央的忧愁。
我希望能帮助她尽量适应福克斯,虽然这里的雨水跟泥泞的道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贝拉有一头温暖的深棕色长发,浓密的头发似乎还带着凤凰城的阳光。她眼睛跟我同色,看人的时候很安静,皮肤很白皙。看起来,我们除了头发颜色不同,相似的惨白肤色与眼睛,还有同样沉默寡言的个性,真像是姐妹。
她自己试车上学的时候,我开着福特车跟在她后面,然后我们又有一样很相似,同样破旧的二手车。
我希望她不介意那些谣言指点,卡伦家的八卦热度差不多都过去了。而好不容易福克斯高中又进来一个陌生面孔,还来自一个与这里截然不同的大城市,总会让学校沸腾起来。
我看着贝拉将车子安全地开到停车场,我已经先将学校的地图给她,看来她的方向感还不错。我也跟着停了车,拿着书包开门走出去,自然将衣服的帽子戴到头上遮雨,顺手又把白色的耳机挂在脖子上。
浓郁的水汽围绕在你四周,会让你产生一种连毛细孔都泡在雨水里的错觉。我摸摸鼻子,偷偷咳嗽几声,这冬天真是漫长。
手指因为接触空气而僵硬起来,我忍不住地活动一下。停车场刚好到了最热闹的时间,我轻叹一口气,空气中粘着白雾,如果早点来会安静点。
贝拉打开车门下来,她拖着自己书包的挎带,穿着灯芯绒长袖外套,浅色牛仔裤,还有一件类似亚利桑那州沙漠的暖黄色外套。与阴暗深绿的福克斯当地时尚,大相径庭的衣着打扮。她不太适应自己脚下踩到的雨水,住习惯了一年只有三四次雨水,全年都是阳光日子的城市,对于这个雨水多到没有下雨都是奇怪的小地方,她自有自己的想法。
因为贝拉的生面孔,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她。我看到某些目光带着惊奇,他们似乎觉得应该看到一个同样带着阳光色彩,皮肤健康棕蜜的女人。可惜这个转学生看起来一点都不活泼,甚至连皮肤也苍白到有点莫名其妙。
贝拉对于这些过于明显的注意,很不适应地皱眉。她手里攥着我给的地图,走到我身边。“看来新的同学很热情。”贝拉对于别人的目光比较敏感,她勉强笑了笑,可能是没想到自己会让这么多人注意。
“你得原谅这群出生在一个连麦当劳都没有,只有杉树的小镇的年轻人,对于新鲜事物的狂热。等你适应了福克斯,他们也会适应你的。”我假装不在意地说,希望她能不受这些围观目光的影响。要知道卡伦家当初搬到这里所引起的热议,到今年才算正式落幕。如果要短时间不受注目,只能祈祷有另外一个倒霉蛋的转学生来到这里,不过这些不太可能,要不是有原因,不会有人愿意来到这个小得可怜的地方上学。
“希望如此。”贝拉深呼吸一下,以缓解她来到陌生地方的紧张情绪,她的睫毛微微颤抖几下,然后才对我说:“克莱尔,我自己去办公司就行,我想我找得到它。”
我犹豫了几秒,才指着一号楼的方向,栗色的墙面在朦胧的雨雾里面忽隐忽现。“那里能领到你的课程表跟校园地图,如果你对自己的课程还有新的安排,可以让柯普夫人帮你。”
“谢谢。”她将书包挎在腰边,棕色的长发贴着苍白的脸颊,她有点不自然地继续重复,“我很谢谢你,在这个学校你是我唯一认识的人。”她对于如何表达自己感情的方式很像查理,带着某种自虐的隐忍。
我看着她漂亮的侧脸,觉得有这样一个亲人是件不错的事情。但是卡伦家的事情还是带给我一种实质的压力,我想有必要放下这些,毕竟……我对贝拉笑了笑,看着她转身往一号楼走去。
然后转头苦恼地走过停车场,其实什么事情都还没发生,但是情绪越来越焦虑。总感觉有什么不详的东西,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路狂奔,但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真是糟糕透顶的感觉,我眯起眼睛,看着福克斯灰暗的天空沉甸甸地压在我头顶,学校远处的森林气息夹杂在空气里,清新冰凉。我又开始咳嗽,捂着嘴不希望影响别人。
迈克牛顿将车子停在我对面,他刚从车里下来,腋下夹着块运动滑板,嘴里叼着钥匙。他穿得像是户外旅游者,看来是直接从他家商店里搭配的,头上的鸭舌帽还挂着星条旗图案。
当他把车门甩上,笑着跟旁边的泰勒互相击掌那一秒,他似乎是习惯性斜眼看旁边一下,我刚好在他的视线里。我不在意地跟他对视,他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他看着我身后,瞪大眼睛,我完全反应不回来他到底怎么了。
他下一秒惊慌地指着我大喊:“克莱尔,快跑。”
我已经听到声音,车轮快速碾压过什么,粉碎的刺耳声响跟要爆炸一样。大脑有什么尖锐的警告一闪而过,我的身体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来逃跑。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速度快如疯狂的火箭,以一种杀人犯的病态方式撞毁停车场旁边的植被,朝我冲过来。
我听到后面有人尖叫了一声,是杰西卡或者别的同学,毕竟女人在尖叫的时候音质都差不多。看来这个场面实在太惊悚,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在下个瞬间变成车祸下残肢烂肉,因为那辆车子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我没有力量跑开,更不会有超人跑过来救我。
我以为在福克斯敢用这种速度开车的人,只有卡伦一家,看来我错了,违反交通规则的家伙比比皆是。
车子的刹车声来得让人惊心胆战,手里的书包滑落,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指都是僵硬的。车子的冲劲溅甩出泥泞的雨水,我的鞋子直接遭殃,可是我唯一能支撑的是站着的力气。线条跃动流畅的车头,泛着着艳红的光泽。
车子离我还不足半米,如果它的操控者没有来得及踩刹车,我已经飞出去或者被压过去。
车头的跳马标志就跟死神的镰刀一样尖利可怕,我才发觉自己是在鬼门关那里转一圈回来。手控制不住抓住外套沿边,后背一片凉意。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驾驶座,渐大的雨水增加了这种障碍,我竟然看不清里面的人。
现场混乱起来,从车子冲进校园到停止不过几秒,接着另外一辆银色的沃尔沃,用跟法拉利不堪多让的速度也尾随闯入。沃尔沃在红色的法拉利后面停下,爱德华用力地打开车门,他凶暴得让我担心车门会直接被撞开。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忽视了现场的人类,因为他直接跳上法拉利的车顶,朝我快速跑过来,踩着人家红色的车头跳到我身边。
我该庆幸他的动作都是人类都能做到的,那矫捷的跳跃跟个顶尖的运动员一样,别人都应该习惯卡伦家的优秀。
“爱德华。”我对于他这么粗暴不顾一切而感到惊讶,他已经抓住我的手,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紧绷的下颌及颤动的嘴唇,都在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克莱尔,你……”爱德华困难地开口,他好像很痛苦,想要跟我说什么。话语在他喉咙里变成刀子互相倾轧,让他有些抓狂。
“爱德华,你应该知道在没有更好的方法前,这是最好最稳妥做法。”爱丽丝从沃尔沃里跳出来,她优雅又快速地跑过来,推开了爱德华。
我觉得自己陷入到疑惑的泥沼里,爱丽丝跟爱德华两个人的态度,像是在……对峙?
这是不可能,这种感觉简直荒唐,他们的感情那么深厚。
“你确定没有别的可能性?”爱德华气势汹汹地大吼一声,他扯着我,将我直接拖到他身后隔离开爱丽丝。
“你知道我不是神,爱德华,我只能看到结果,而没法真正改变。只要那个决定不变,结果就没法变,我所能做的就是顺应它。”爱丽丝黑色的头发被雨水淋湿,肤色在雨水的浸润下白得吓人,她着急解释的声音偏向尖利,刺得爱德华不住颤抖。
“哪怕那个结果就是一个可怕的噩运?”爱德华根本听不下她的解释,愤怒地说。
卡伦家的介入,让我四周乱得更彻底。迈克本来要上来,但是看到这个场景又停下脚步,其余同学例如泰勒安吉拉之类的,也在考虑要不要去拦生气的爱德华。
“那不是一个噩运,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束,每个人都这么认为。”爱丽丝压低声音,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我不这么认为,不是每个人都觉得那是个最好的结果,因为这不是我们来选择的。”爱德华恼怒地低头,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埃美特的吉普赛也出现在停车场,他的头冒出车顶,手用力地拍了拍上面的金属。对我们这边大声说:“够了,爱丽丝。”
贾斯帕从吉普赛上跳下来,他面色冷峻,阴暗地看着爱德华。在没有人能拦得住他的速度下来到爱丽丝旁边,牵过她的手附耳对爱丽丝说了什么。
“我没事,贾斯。”爱丽丝平静下来,她看向我,清澈的眼睛变得有些雾气,这让她的表情晦涩难懂起来。“不,我还是认为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爱德华面无表情,他闷不吭声,抓住我的胳膊就走。爱丽丝顺手将我扔到的地上的书包丢过来,爱德华头都没有回伸手就抓住。
已经没人在意那辆刚才差点撞死人的法拉利,更多人看到的是卡伦家起内讧。我完全找不到他们的节奏,回过头看到那辆红色的车子还停在那里,爱丽丝跟贾斯帕走开,埃美特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辆法拉利。
我惊讶他会对那辆车的恶意注视,然后是罗莎莉扯着他就走,似乎是有什么在追赶他们。
那辆安静的法拉利突然开了门,一头金色的头发出现在门后面,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什么就被爱德华拖进走廊里。
这简直是一个……糟糕到无法再糟糕的早上。我们所引起的骚动,可能已经传到校长室,希望校长看在没有人受伤的份上,放我们一马。
“发生什么事情?爱德华。”他们一定出了什么事,我们已经匆匆挤进要去上课的学生群里,昏暗的天气在灯光下有种诡异的色泽。
爱德华抓了下头发,都是雨水,他松开我的手。脸上有明显的黑眼圈,是种疲惫的饥饿感,这让他看起来特别暴力而有攻击欲。“克莱尔,有些事情……该死。”他突然停下脚步,握紧拳头,特别压抑地咬牙齿。我该庆幸他没有一拳打向墙壁,不然我无法解释他的力气为何大到能穿透石墙。
“你跟爱丽丝有分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看出爱德华跟他们家的精灵一定发生了争执,而且没有得到解决直接将战火发展到学校里。
“那不是分歧,是一边倒的谋杀。”爱德华表情狰狞起来,他连忙伸手捂住脸孔,他在压抑什么,特别焦虑。
“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卡莱尔知道吗?”这样的他让人感到不安,我无法想象卡伦家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让他们变得如此疯狂躁怒。
“他支持爱丽丝,不,我该说至少罗莎莉还站在中立的位置里吗?我可一点都不想跟她成为盟友。”爱德华放下手,他外露的情绪告诉我他遇到了大麻烦。“就这样随便决定……”
“决定什么?”我着急地问下去,我们站在走廊里,特别引人注目。
爱德华眼神跟爱丽丝一样,忽然就变得很诡异的深沉。他看着我,犹豫出现在脸上。“不,没什么。”他硬邦邦地回答,恨不得立刻将我的疑问打碎地说:“这不是你该管的,克莱尔。”
“我知道,你们的事我管不上。”我知道爱德华说的是实话,但是他这么明显的隔离态度,让我还是不舒服。这段时间无法言说的压力,还有莫名其妙的不安,在他冷漠的语气下搅成一锅难以下咽的泥水,噎得我有点想吐。
我揉揉紧皱的眉间,告诉自己不要将这种恶劣的情绪对别人发泄出来。我忍耐着说:“我该去上课了,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告诉我,我想我们是朋友,爱德华。”
爱德华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最终什么都没说,他将书包塞给我。“克莱尔,不要太相信别人。”他喃喃自语,几乎让人无法听清楚他的话语。“吸血鬼……都是不可信的。”
我抱着书包,沉默地看着他快步走开。
他们到底出了什么情况?我在考虑下课后到卡伦家做客,至少我要跟卡莱尔面谈一次,确定他们没有遇到大麻烦。
我小跑起来,往自己的教室里跑去,看来我会迟到。等到终于整理好自己混乱的大脑时,我才发现自己遗忘了什么。
我竟然将贝拉忘了,我本来该帮助她找到自己课程的教室的。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吓傻了我啊。
上英语课的时候窗外的雨水就跟愤怒的狮子,在漫无边际地咆哮疯跑。我看着因为光线而显得浅绿的窗子上,都是像子弹击打敌人的雨水印子。
梅森先生五十多岁,头发的颜色像晴空的云团,浓腻的白色。他看起来有点苛刻,当然更多时间,他不会让自己看起来苛刻,他是真的非常苛刻。
在他的课程上我很少会走神,只能拼命低头听课,记笔记。还有想他会在下课的时候,给我们布置什么世界名著去研究。
天空实在太过阴暗,连教室的灯光都给人种寒冷的感觉。就算我们有社区纳税人所购置的暖气,也没有给我带来一点应有的温暖。
我坐在最后面的角落位置里,跟只蹲在黑暗地洞里的地鼠一样。没有人愿意跟我坐一块,特别是我跟卡伦家走得特别近的时候,这种现象更严重。
窗玻璃上的大雨有点干扰到我,激烈的敲打声,似乎要砸开窗户。我离窗子太近,有些心烦意乱地望出去。远处的森林已经被大雨彻底模糊了,整个世界都混沌不堪,我分不清福克斯所有色彩鲜明的东西。梅森先生的声音变成嗡嗡的不明飞行物,我觉得偶尔走神一会也没有关系,毕竟这位老师希望我们阅读的书籍,我都早已经熟读了。
冻僵的手指偷偷地伸出去,碰触到玻璃窗,我没有感到什么凉意,可能是我的手指跟窗玻璃是同样的温度。
我企图在玻璃上留下痕迹,画一个看不出来的笑脸或者一个苹果。
耳边开始安静起来,老师停止了讲课,我觉得是他年龄大了总要留点空隙来休息。可是前面一直在做小动作的同学也安静了,他似乎有些吃惊。
然后我听到梅森先生不自然的咳嗽声,他努力压抑自己语气里的惊讶,“转学生?你来自……”
“加利福尼亚。”
这个声音是如此陌生,音质偏向一种中性的清晰,却很奇怪地带着过分的丝滑感,飘散在空荡荡的教室上方,如近在耳边的细碎喃语。
我一恍惚,突然之间就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那你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梅森老师很快就摆脱了影响,他不太乐意地说。
我抬头,他站在门口,教室的光线有一刻是失去任何作用的。他的脸孔过于苍白,你不会想到是灯光的作用。这是一个陌生的人,你不曾在今天以前见过他。因为如果偶尔相遇,相信任何人都无法忘记他。
金色的短发柔软地贴着他的前额,散碎的发丝与他脸颊的颜色相衬出一种精致感。我看到他的眼睛,是种纯粹的黑色,这让我想起爱德华早上因为饥饿的眸色,但是很快就知道他们是完全不同的。
他脖子上的红色围巾很随意地缠绕着,黑色简单的大衣上没有出现任何有个性的图案,脸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甚至是冷漠。他一脸不感兴趣地单肩背着一个深色的书包,站在梅森先生前面,身体笔直得无可挑剔,像是经历过军训的人才会站的姿势,不带一丝松垮与疲怠。
他甚至没有低头,只是冷冷地垂下眼,以一种让人不舒服到极点的眼神打量着老师。
“他好漂亮。”一个女同学忍不住颤抖着身体,对旁边的人低声评价。
课堂开始出现杂乱的交谈声,这在以往是难以看到的。对于突然冒出的新转学生,你不能期待这座死水一样无聊的学校学生,会波澜不惊地任由这个话题溜过去。
我不得不承认,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实在是太合适了。
梅森先生忍不住往后退开一步,但是他马上反应回来,隐忍怒气地重复要求。“你该对着全班自我介绍。”这位老师有时候总是异常苛刻无情,在教学这条路上不予余力地扮黑脸,来激奋学生的斗志。
不过显然还是有人根本不吃这一套,转学生走近老师,看上去他根本就不在意面前的长者在说什么。他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下所有人。我注意他看过来,冷冰冰的眼神里有一种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我奇怪自己的反应,因为莫名其妙又觉得熟悉。
可是下一秒却清楚自己不可能见过他,我的直觉很多时候一直在出错,我都不太敢去相信。
然后他收起视线,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不耐烦。好像他是一个走错地方的外星人,对于地球上的任何玩意都没有耐性去研究。
我以为他会顺应梅森先生的要求,毕竟学生第一堂课就跟老师对上可不是件英勇的事。可是他直接忽视老师,双手用力地攥起来放入口袋里,掠过门口的老师走进来。柔软的发丝随着他的走动而不安分地散开,挨着他美丽的眼睛,他有点不习惯地眯起来。
他身上的色彩与这里格格不入,我们瞬间都变成他走动时候的模糊背景图。他没有带上一丝新学生的好奇与无措,嘴唇紧抿着,薄薄的一层红色很尖刻。
我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几乎算闯进来,存在感强烈得可怕的家伙走到过道上,梅森整张脸都往下拉。
我觉得这场景不太妙,最好不要跟这人有什么关系,简直就是一个大麻烦。再次低下头看书,努力减低自己的存在感,要是梅森先生咆哮课堂,或者是转学生大打出手都是很混乱的局面。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不敢看他那张精致过度的脸,总觉得那满脸不耐烦很凶狠。
旁边有同学不敢置信地倒吸一口气,我还没有反应,身边的空椅子就被人拉开,转学生直接坐下。
我呼吸一窒,拿着笔的手指不小心抖动起来。余光瞄到前面的同学偷偷转头,要来看我这张桌子,以前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刚才我的座位还是老鼠阴暗的地洞,现在已经变成万众瞩目的银河系,闪闪发光。
我能想象,这所学校会因为坐在我旁边的转学生而再次炸锅燃烧。
流言比光速还惊人,不到明天,福克斯每一个人都会知道,除了伊莎贝拉,福克斯高中还有一个来自加利福尼亚的转学生,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男生。
这让我更不敢轻易抬头,老师在瞪我,不,瞪我的同桌。
我鼻间围绕着一股非常清新的味道,一开始我以为是香水,但是我不确定要多昂贵的香水才有这种特殊的效果。忍不住深呼吸一下,我喉咙发痒,很想咳嗽,不过最终我还是痛苦地忍耐住了,我现在不想引起全部人的注目。
当你习惯自己一个人坐的时候,旁边突出挤进来一个陌生的同桌,会有种不自然的压力。
还好老师并不想因为一个不听话的学生而搞砸自己的课,他最终还是很宽宏大量地不跟转学生计较,至于下课后会发生什么事就不是我能猜测的。
课堂又恢复刚才的秩序,虽然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回听讲上。我耳边都是窃窃私语,一些分神的目光总会似有似无地转移到我隔壁。反而是坐在我右手旁的人,安静得可怕,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如果不是我知道有人拉开椅子坐下,我会以为自己现在还是独坐。
我忍不住好奇心,匆匆斜眼一瞥,结果却发现转学生根本不在意四周的声音,他双手搁在桌子上握住,在抑制什么的用力。我发现他戴着手套,一种深色的暗红,看起来质量很好的皮质。大衣的袖口下面是衬衫衣袖的扣子,白色与黑色的衣料一点都不是二手店里的质量。
绝对不是穷学生,我默默地走神。接着又顺着他的袖口往上看,露出的颈部比我想象的还要细腻白皙,这种白色给人一种他从来没有晒过太阳的感觉。我想起贝拉的肤色,又想起镜子里自己的肤色,卡伦一家的肤色,突然觉得贝拉的皮肤颜色是最健康的。
全世界最苍白的人都聚集到福克斯了?
我继续做笔记,假装自己很认真。
雨水的声音混淆了我的注意力,我有点头疼,继续忍耐咳嗽。将从身后滑落到脸边的长发顺手拢到耳旁,眼神很偶然地看到自己的同桌根本没有听课,因为他正在用一种特别恐怖的眼神注视我。
冰冷的黑色眼眸,专注得可怕。
我无法形容他到底在看什么,带着某种让人无法理解的欣喜,可是又夹杂着很阴暗的怒气,跟个分裂症病人一样。
他黑暗的眼珠子几乎都不动弹,颜色浓郁得如同深渊。
看起来他心情不太好,而且没有一点友好的表示。也许他很介意我坐在这里,就因为这教室只有一个空座位,他看起来就是那种不容别人存在,自我为中心的家伙。
我不希望看别人一眼,就得出这种分析,这太过第一印象定论。
艰难地将视线拉回来,跟这种同桌好好相处实在太考验交际能力。我决定还是继续当孤僻的克莱尔,没有人会要求我活泼乱跳,或者阳光灿烂。
“你喜欢这种课程?”他突然开口,他的声音跟他的外貌一样很美好,没有某些青少年特有的浑浊,每个词都干净标准,语速甚至比播音员还要快。
可是让人觉得不太舒服,因为这不像是好奇的询问,而是……我形容不好那种诡异的感觉,更像是你上司用藐视的语气在命令你。
希望是错觉,可能只是他来到陌生的环境后太紧张了?我发现自己竟然在替他开脱,或者是我觉得有一个同桌是件不错的事。
“还行。”我压低声音回答,手上的笔都不知道在笔记本上画什么,希望老师别注意过来。
他对我回答似乎不太满意,难道他很讨厌模棱两可的答案?而且我发现他离我太近了,他将椅子侧到我旁边,我们几乎都要挨到一起。这可不是同桌与同桌的距离,而且还是陌生的同桌。
显然新来的同桌对此没有什么感觉,他自然地侧身,带着手套的手垂到桌子边,进了教室还戴着手套其实就像是个怪癖。
虽然他的衣服都很时尚高端,但是不可否认他穿得有点厚,比我这个怕冷的人还要厚。我估计他大衣里应该不止穿一件衬衫,可能还有别的。
搞不好比我还怕冷,我又走神了。
“名字。”他皱眉,没有一个微笑,完全没有该有的热情,只是例行公事一样地开口。
他让我提前感受到出社会去面试的压力,这可没有自我介绍的热情洋溢。这冷硬的语气带着挑剔,加上他的眼神,这不是你同桌而是你老板。
我觉得自己有权利不去理会一个不友好的同桌,前提是你能顶住压力的话。
“你好。”我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到,在课堂上自我介绍一点都不合适。“克莱尔-米勒。”介绍完就当完成任务,我立刻撇开脸,看向窗外。
旁边静默了一秒,才传来同桌平淡而随意的声音,“瑞克-多伊尔。”这听起来更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如果不是他的声音宛如华丽的丝绒,这肯定是一次失败的自我介绍。
接下去好像没有什么能做的,我摸摸自己的指甲,还是同样冰凉的温度。福克斯的雨水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愿,伴随着冬天的温度,惨烈地扑到窗上面。
我觉得这位新来的转学生离我太近,不太自在地挪动位置,往窗户那边靠过去。一只手横过我的肩膀,抓住了椅子,阻止我的动作。
无语地看着椅子上方那只红色的皮质手套,我动了动嘴,最后还是忍耐住,重新坐回原位。现在是上课,我实在不想让恶劣的影响延续下去。
这位叫瑞克的转学生很自然地收回自己的手,对他而言刚才的动作完全不值一提,也不觉得造成了别人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