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明日还要公审那些被俘的官绅!”毛孩嘿嘿笑着:“这也是一场重头戏,保管让自成兄弟看个够!”
张道河感觉浑身都在发冷,义军给他们这些俘虏搭了过夜的棚子,几十人挤在一个棚里,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张道河身子缩成一团,牙齿不停打颤,实在是冷的睡不着,抬头看向棚外看守的义军辅兵,却见木棚之中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头戴乌纱官帽、身穿青色溪敕圆领官袍,脚踏白底官靴,张道河浑身一震,喃喃唤了一句:“父亲?”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其父张铨容貌,脖上血痕清晰可见,手提染血长剑,怒目斥道:“孽子!平日不修善果、只知作恶为非,张家五代清誉,尽毁汝手!”
说着,便挥剑砍来,张道河大惊失色,惊叫一声,眼前忽然一花,却见父亲已经没了身影,只有两名看守的辅兵立在身边,一名小旗官伸手在他额头上摸着:“确实是发烧了,烫得吓人,去找两床被褥来,俺去向上面报告,找个大夫来。”
一旁的辅兵撇了撇嘴,不满的说道:“张二这厮平日里为非作歹,明日公审是必死无疑了,还要浪费医药被褥?”
“优待俘虏,这是纪律,是纪律就得遵守!”那小旗官站起身来:“再说了,咱们上报上去,上面怎么决定咱们怎么做就是,哪那么多话?”
“优待俘虏!”张道河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扯住那名小旗官:“小旗官,你们优待俘虏,可否帮在下一个忙?在下家中卧室窗边,有一古琴,那是在下亡父遗物,明日在下赴死,只愿有此遗物相陪,可否与在下寻来?”
“俺只能给你上报,能不能俺不敢答应。”那小旗官耸耸肩,领着辅兵走了,过了一阵,又去而复返,带了一床厚被子和一名大夫:“上面说了,你是官绅典型,必须得在百姓面前公审,不能让你病死了,你那古琴,吴将军说张老爷是抗虏英烈,看在张老爷的面子上,派人快马去沁州给你取来。”
张道河点点头,灌了些汤药、裹着被子,身子稍稍好些,便坐在角落里等待着,过了两三个时辰,那小旗官才将古琴抱来给他。
张道河抚着琴,不知是生病还是心乱的缘故,只听得“当”的一声断了根弦,张道河苦笑一声,拆起了琴弦来:“阿爹,河儿不孝、无能,不能助母亲守着家业,闹到今日这般身陷囹圄的下场!”
张道河长叹一声,将拆下的琴弦扯开绷直,双眼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坚定:“但张家的清誉,河儿定要守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