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从一开始就明白,所以我耍了些小手段……”孙元化淡淡的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包粉末来:“曼陀罗,江湖上叫蒙汗药,你那壶酒里,我下了一些,应该快要见效了。”
卢象升一惊,想要站起身来,却觉得全身发软,大脑忽然有些混沌,苦笑道:“孙初阳,你要投武乡贼自己去投便是,我不拦张全昌,自然也不会拦你,何必如此?”
“因为可惜,为你可惜,也为天雄军可惜!”孙元化摇摇头,啜着怀中的酒:“你卢建斗是个有才干、敢任事的,理民政,百姓赞颂、人人敬仰,练兵,天雄军战力强劲、纪律严明,你如此干才、如此赤心,在这混混世道之中如利剑穿云,何其罕见?”
“天雄军在如此窘迫的时候,还能团结在你左右,随你心意行事,与你一同慷慨赴死,这般忠勇,大明军中,能有几支?”
“所以我觉得可惜,你们不应该毫无意义的死在这里,而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去施展,如今这天下,只有一家能让你们尽情去施展!”孙元化淡淡一笑,将手中酒壶砸在地上,酒壶砸碎的声响仿佛信号一般,县衙外涌进了一批军将,领头的便是天雄军总兵刘钦、卢象升的亲卫队长杨陆凯等人,都满脸尴尬的看着身子渐渐软下去的卢象升。
“建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东西,去哪寻两壶酒来?今日我的话,其实也是天雄军上上下下的将士们的意思……”孙元化叹道:“你说的没错,你不肯降,他们都不会降,但你甘心为国捐躯,他们甘心吗?”
“朝廷是什么模样、武乡贼是什么模样,你看在眼里,他们也看在眼里,你有自己的选择,他们同样有自己的选择,建斗,这君值不值得忠、这国值不值得效死,他们心中同样也有着一份考量,和你一样,出自本心。”
“但他们对你忠心,你若不降,他们也不会降……”孙元化拿过卢象升的酒壶,将里面的残酒倒尽:“他们知道你的选择是什么,他们下不了手,所以只能让我这个外人来做了。”
卢象升只感觉大脑一片混沌,眼皮越来越沉,强撑着苦笑道:“你们,是要陷我于不忠不义的境地啊!”
“什么是忠?什么是义?忠于一家一姓就是忠吗?毫无意义的送死、徒增伤亡就是义吗?”孙元化摇了摇头,语气严肃了不少:“你的忠,该给天下万民,你的义,该为万民谋福!”
孙元化长叹一声,摆了摆手:“罢了,咱们两个各有各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像你说的那般,谁忠谁义,日后史家自有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