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予在犯难之事,耿纯、景丹号称文武双全,然而治国有余,用兵却略逊。”
第五伦点评道:“耿弇锐气十足,能主一州军务,但要想统筹三军,却还差了些。”
“岑彭倒是娴熟兵法,行事稳重,偶有奇招,可毕竟差了些威望。”
至于吴汉等人,第五伦提都没提,一切就尽在不言中了。
“万君游坐镇关中,愿意接下练兵事宜,同时也向予举荐了一人,可总关西戎事。”
听罢此言,马援哪还能不明白?应道:“君游推荐的人,肯定是臣!陛下想用的,也一定是臣!”
他单膝而拜:“臣有三利,熟悉关西,早年去凉州游历,不但与豪强熟悉,连羌胡的酒也喝过,知道如何分而治之,能平羌乱。”
“臣又在新秦中待过,几乎将卢芳斩杀,明白如何对付胡虏。”
“臣还是公孙述同乡发小,公孙子阳臀上有几颗痣都清清楚楚,知己知彼,管他几路北上,自能百战不殆。”
马援将第五伦要说的话都说了,让皇帝免费口舌,他心里欢喜,又给老马加了一条,扶起马援道:“予与文渊互信,予移驾洛阳,横扫关东之际,唯有卿作为后背,予才能安心啊!”
“既然如此,这坐镇关西之事,臣当仁不让!”马援作揖道:“臣只欲向陛下求两事。”
“文渊但说无妨。”
马援指着地图上的西南巴蜀:“臣若是西调,只怕会错过关东诸役,唯望陛下他日能将成家,留给臣来灭,必擒公孙述于阙下!”
万脩说吴汉好杀、好战、好胜,其实马援就少了第一个,第五伦颔首:“自当如此,文渊他日可建秦司马错之功!第二件呢?”
马援嘿然:“倒不是臣要官,只是臣这骠骑将军,能指挥动并州的‘车骑将军’么?”
车骑将军便是耿弇,马援和他的关系是复杂的,相互敬重,却又相互不对付,一直有暗暗竞争的势头。虽然耿弇忙于在并州练兵,功劳不如在中原的马援,但马援念及自己在河济大战时差点折戟,耿弇那小儿曹一定是暗暗嗤笑。
马援担心的是,自己军令不达。
“文渊勿忧。”
第五伦却哈哈大笑,道出了真相:“从明年起,耿弇便不在并州了!”
他往地图上河北地区一指:“青州虽是小役,但张步麾下亦有数万之众,更可能与汉军交战,盖延恐怕还担不起,用耿伯昭这把宰牛刀来杀鸡,正合适。”
骑兵可在青州大放异彩,本朝没有人比耿弇更懂骑兵,马援也不得不承认,但一个渔阳系的盖延作为副将,能和这位小将军配合好么?马援有些替盖延没眼色的傻大个担忧。
他遂追问道:“陛下将河北一军交给耿弇,那兖州一军统帅是……”
第五伦又解一迷:“张宗在河济时立功不小,已拜为平东将军,陪添重号之末,他就在兖州收拢赤眉降兵,新建一军。”
“如此一来,豫州一部,肯定是镇南将军岑彭了?”
没错,第五伦已经决定将豫州各郡的军务合并,交给岑彭,横野将军郑统也在其麾下听命,毕竟二人在武关等地是合作过的,有渊源。
这其中也有第五伦巨大的私心:若是真能像计划乙那样,与刘秀在淮海一决胜负,这份天大的功劳,他希望能让岑彭得去,让他成为军中继马援、小耿后的第三极!
马援了然:“那陛下要调到并州,替代耿弇之将便是……吴汉!”
吴汉北上并州,而马援去接手他的烂摊子,顺便统筹关西三军军务,为未来的伐蜀做准备,这就是第五伦的小九九。
第五伦笑道:“文渊以为,这人选如何?”
马援思索后道:“守凉州之将,要对付西羌,什么先零、勒姐、当煎、当阗、封养、牢姐诸羌,何止数十百部?各部战和不定,或敌或友。更有东羌及氐人、属国胡与汉民杂居,更是千头万绪,而第八季正虽是贤才,却远在河西四郡,亦难以入陇帮衬。”
所以吴汉这位会打仗,也只知道打仗的猛将,在凉州面对复杂的情况,就往往一头雾水,容易敌我不分。就像他近来干的事,打“坏羌”的时候,也把旁边的“良羌”打了,逼得他们投奔敌人。到头来朋友搞得少少的,敌人搞得多多的,此乃平羌大忌。
“并州却不同。”马援笑道:“只有一个敌人,匈奴,匈奴,还是匈奴!”
“吴子颜素来军纪奇差,在凉州容易惹众怒,但去北方对付胡虏,也算以恶制恶了!”
第五伦大笑,令人置酒,自己的人事安排,也算是将文武们放到合适的位置上,该哄的哄,该骗的骗,能皆大欢喜就好。
再者,换将有个好处,可以避免长期下来兵为将有。据绣衣卫所见,吴汉的兵,小耿的兵,甚至是马援麾下的兵,都有这趋势,甚至不以将军自己的意志决定……
与第五伦饮酒之际,马援又提了一嘴:“臣再斗胆请教一事。”
马援偏头拱手,既然决心西去,有些丑话,他可要说在前头:“吴子颜如今亦为后将军,位高职重,若仍如在河北时那般,不肯服臣调遣,当如何?”
“他敢不服!”
第五伦却没有直接回答,只瞪着眼睛一拍案几:“传制。”
“马国尉总关西军务,假黄钺,拜为‘骠骑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