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义渠当即下达了命令:“出击!”
一声令下,蒋奇手持长枪,身披厚重的连环铠,“驾”的一声大喝,便一马当先的飞奔了出去,他全身俯在马背上,远远望去,只见一匹快马冲来,却看不见马上的人儿,而他身后带领的一千骑兵也紧紧跟随,在向前猛冲时,摆出来了一个骑兵冲击惯用的锥形阵,朝着燕军大营而去……看吧“吕旷、吕翔,汝二人现在出击!”蒋义渠下令道。
吕旷、吕翔“诺”了一声,便带着一千骑兵迅速出击,组成了第二道锥形的骑兵阵形。
蒋义渠等吕旷、吕翔带着士兵奔驰出一段距离后,他自己将长枪向前一招,带着剩余的一千骑兵便冲了上去,形成了第三波冲击队形。
远在燕军左右两翼的张南、张顗二人见蒋奇打头阵冲了上去,两个人也同时一声令下,带着各自的一千骑兵朝燕军大营的左右两侧冲了过去。
张南、张顗见分兵来进行防守的只有区区五百人,心里都是高兴不已,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潘翔、何宁见赵军五千骑兵悉数压了过来,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嘴角上都浮现出来了一丝笑容,同时下令道:“全军退后三丈!”
一声令下,五千弓弩手都开始向后退了三丈远,然后紧扣手中箭矢,一双双冷眼紧紧地盯着来犯之敌。
蒋奇、张南、张顗三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冲上去的,三个人各自带领着部下的一千骑兵从左、中、右三面冲撞燕军营寨,见燕军士兵不战自退,都以为是被他们雄浑的气势给吓到了,所有骑兵的心头都是一阵窃喜。
可是,事情并没有蒋奇、张南、张顗三个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当他们奔驰到距离燕军营寨还有三十米的时候,还没有迎来燕军士兵的箭阵,急速奔驰的马匹便纷纷马失前蹄,一匹匹发着撕心裂肺喊叫的战马都轰然倒地,将马背上的骑兵全部掀翻了下来,所有奔跑在最前面的马腿都陷在了一个个只能容下马腿大小的坑洞里。看吧骑兵被从马背上掀翻了下来,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打滚的同时他们竟然不知不觉地受到了伤害,没有战甲遮挡的胳膊、大腿、甚至是脸庞,都像是被一根根极为细小的针扎进了肉里一样疼痛。
前面人仰马翻,后面快速冲过来的骑兵还来不及勒住马匹,朝着挡住道路的马匹、骑兵冲撞了过去,又弄得一群人从马上跌落下来……
蒋奇还在地上翻滚,可每翻滚一次,没有被连环铠覆盖的身体就像是被万针刺骨了一样,让他这个坚毅的汉子不由得痛的呲牙咧嘴。他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正准备双手撑地而起,却定睛看见地上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像针一样细小的长长的钢钉,钢钉被黄土掩埋,乍一看之下根本无法发觉,他感觉自己像躺在了一万根针组成的地面上一样,全身上下都是细微的伤口。
“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
蒋奇还在破口大骂,忽然听见箭矢破空的声音,他一侧脸,便瞅见密密麻麻的箭矢从空中落下,他还来不及闪躲,数支箭矢便朝着他的面孔射了进去,双眼、额头、嘴巴都插着箭矢,弄的他面目全非……他发着痛苦的嘶喊,身上虽然披着家传的连环铠,却无法帮助他再一次避过箭矢,最后躺在那密密麻麻的钢钉地上挣扎至死。
张南、张顗的两翼也受到了重创,不同的是,他们所遇到的不是钢钉,在那陷马腿的坑洞掀翻了一些骑兵之后,早就守卫在营中的燕军士兵同时拉起了埋藏在黄土下面的拒马,一根根尖锐排列的木桩突然从骑兵前面出现,来不及勒住马匹的骑兵只能迅速地冲撞上了那些拒马,连人带马都被插死。
幸运的是张南、张顗并未冲的太肯前,而是先以骑兵冲阵,他们躲在骑兵的中间指挥,两个人及时勒住了马匹,差点撞在了拒马上面……两个人刚舒了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哪知道守在军营里的五百弩手早已经瞄准了他们,一支支从连弩中连续射出弩箭如蝗虫般的飞了过去,将张南、张顗残余的数百骑兵又射的人仰马翻。
“啊……”张顗始料不及,一声惨叫便被一支弩箭射中了面门,直接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张南倒是很聪明,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躲在了尸体堆积的小山后面,避过了燕军精准的弩箭的射击。他背靠着尸体,手中的长枪早已经不知道扔到哪里了,双手捂着急速跳动的胸口,内心里充满了恐惧,两只眼睛里更是惊恐不已……
一个个骑兵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只有少数聪明的人幸免于难,可每个人都惊恐不已。
瞬间的变化,冲向燕军大营左、中、右三面的三千赵军骑兵,立刻化为了乌有,蒋奇、张顗阵亡,张南和残余的百余人都面带惊恐,心中对燕军充满了恐惧。
吕旷、吕翔见状,急忙勒住了马匹,脸上更是惊诧不已,万万没有想到燕军的大营防守竟然是如此的严密。
蒋义渠从后面赶了过来,看到前面死尸一片,他整个人也惊呆了。
“将军,燕军大营防守十分严密,我军已经折损约四千骑兵,敌军却毫发无损,若再不退兵,只怕会全军覆没。”吕旷急忙道。
蒋义渠想都没想,一听到吕旷如此说话,便大声喊道:“撤!快撤,燕军实在太可怕了,快撤回城内。”
一声令下,蒋义渠调转马头,首先撤退,吕旷、吕翔则紧紧跟随,而躲在一边的张南则聚合残余的士兵借着尸体的掩护,也离开了战场,一起返回西门去了。
这边偷袭军营的危机一解,潘翔、何宁就如释重负,见赵军远去,这才下令士兵出营打扫战场。
邺城的南门前,韩猛为了配合蒋义渠等人的袭击,主动放下了吊桥,打开城门后,他亲自披着战甲带领着一千个士兵从城门里涌了出来。
徐晃、庞德带领着重步兵和重骑兵躲在土墙后面,见到韩猛带着的人出来了,两个人面面相觑,都觉得韩猛所带的士兵奇怪异常。
这时,张郃策马来到了前军,看到徐晃、庞德已经开始缓缓行动,韩猛带着一千个手持长长木桩的士兵从吊桥上走了过来,他顿时觉得很是好奇,心下暗暗地叫道:“韩猛这是要干什么?手持毫无锋利的木桩前来送死吗?”
说话间张郃便赶到了前军,从挖掘好的战壕空隙中策马飞驰到了徐晃、庞德二人的面前,朗声道:“二位将军,都先不要动,我和敌军大将韩猛有几句话要说。”
整个南门的守军都归张郃调遣,徐晃、庞德二人也只不过是带领着五百重步兵和五百重骑兵前来助阵的,两个人听到张郃的话后,没有展开行动,而是静静地等待在那里,看着韩猛带着排列整齐的士兵手持椭圆形的木桩从吊桥上走来。
张郃策马来到了吊桥边,手持长枪的他勒住了马匹,看着韩猛带着士兵向他走来,便在马背上拱手道:“韩将军别来无恙?”
韩猛手持一根椭圆形的木桩,那木桩又粗又长,没有一定的臂力,根本无法长时间举着。他见张郃单枪匹马现身在吊桥前,便停住了脚步,将手中的木桩竖立在吊桥上,同时抬起了左手,身后一千名排列整齐手持木桩的力士兵勇便停住了脚步,将一根根木桩都笔直地竖立了起来,乍一看之下,如同一根根如林的长枪。
韩猛见张郃身披一件钢甲,头戴一顶钢盔,身上穿着紧身的衣服,腰中悬着一把钢刀,手中的一根钢枪也是寒光闪闪的,便微微抱了一下拳,朗声道:“一别十年,不想你已经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了……”
往事袭上心头,张郃的面容稍稍有了点松动,但是凌厉的目光中却始终保持一致,轻声道:“当年的事情……”
“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曾经的朋友在我父母双亡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存在了,现在你我各为其主,而且还是敌对,只能以双方大将的身份进行较量。”韩猛直接打断了张郃的话,不希望张郃再勾起他曾经的回忆。
张郃稍微迟疑了一下,缓缓地道:“那好吧!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赵军大势已去,燕军如日中天,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跟着袁绍根本发挥不出你的真本事,燕侯一向爱惜人才,唯才是举,只要你肯归顺燕侯,相信你必然能够成为燕侯帐下一位独当一面的大将,你昔日的抱负,昔日的梦想,或许能够在燕侯帐下得以实现。”
韩猛冷哼了一声,仰脸望向天空,缓缓地道:“赵侯对我不薄,在我穷困潦倒之际,是他给了我希望,我韩猛居无定所,流落四方,一向是风餐露宿,直到遇到了赵侯,我才不再流浪,赵侯给了我希望,让我有了家室,这份恩情,不是说可以放就能放下的。你我从小相识,我的性格,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张郃道:“难道你我之间十几年的交情就可以这样一扫而过吗?韩大哥,你知道这些年我都一直在寻找你吗?”
“张将军,站在你面前的,是赵军大将韩猛,和你是敌对关系,你要搞清楚,在我离开家乡之后,我就早已经不再是你心目中的大哥了,我是韩猛,是你的敌人!”韩猛低下头,平视着张郃,朗声说道,“既然上天安排我们再见面,你就该好好珍惜,这十年来,你到底成长成什么样子,我今天就要好好的体验一下。”
张郃知道韩猛的为人,他见韩猛执意如此,就算是用十头牛也无法拉回来,他朝韩猛抱拳道:“大哥,昔日小弟兵法上尚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今日就向大哥讨教一二,以一千人对一千人,我军出动这五百步兵和五百骑兵,若我能打败你,就请大哥跟我一起投靠燕侯如何?”
韩猛道:“投靠不投靠是我的事情,总之胜负一定要在今天分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你手中的上半部兵法厉害,还是我手中的下半部兵法厉害。”
“好!今日之战,就让我们兄弟来个了解,十年前的事情,包括你心中对我父母的怨气,咱们今天就在此来个了解,如果你胜了我,我就将这南门的包围尽数撤去。可我要是胜了你,就请你打开城门,率部归降我家主公,你觉得怎么样?”张郃脸上变得坚毅起来。
韩猛心中自有打算,他没有吭声,只是将手微微抬起,然后用力向下一挥,身后的手持木桩的士兵便做出了齐刷刷的动作,一根根又长又粗的木桩便向前挺立。
张郃见韩猛没有回答,也没有再问,调转马头便朝后跑去,朗声道:“徐将军、庞将军,你们二人将所有步兵、骑兵尽数交给我指挥,请你们二人暂时退到战壕里去!”
徐晃、庞德二将见张郃对他们下达了命令,而且从话语中也能听出来张郃准备和韩猛进行决战,但是当二将听到张郃准备拿撤围当成赌注时,两个人都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齐声道:“张将军,切莫意气用事啊!”
张郃策马来到了阵营里,听到徐晃和庞德话后,便道:“无需多言,一切后果,张郃会一力承担,和两位将军互不相干。”
徐晃、庞德二人闻言不语,面面相觑之后,徐晃对庞德小声道:“令明,你速速去北门通知主公,将这里的事情告知主公,请主公定夺,这里有我看守着,万一……总之你快去北门,张将军虽然颇知兵法,但是我见韩猛这次带出来的士兵颇为古怪,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一仗,张将军可能会输,如今之计,也只有主公亲自到来,才能制止了。”
庞德看了一眼对面的韩猛,又看了看张郃,见两个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自信,就连脸上也浮现出来了一丝自信的笑容,他虽然知道张郃有大将之才,可凡事总有个例外,万一要是输给了韩猛,那么他们辛辛苦苦构建的包围圈就会付之一炬。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朝徐晃拱手道:“公明在此稍候,我这就去见主公!”
辞别徐晃之后,庞德翻身上马,大喝一声扬鞭而去。
这时,张郃部将潘翔、何宁策马奔驰而来,两个人来到了张郃身边,朗声拱手道:“启禀将军,敌军已经被击退,赵军骁将蒋奇、张顗死在乱箭之下,蒋义渠率领吕旷、吕翔、张南以及残部退走。”
张郃阴郁着脸,道:“知道了,回去继续坚守营垒,不得放过一兵一卒!”
潘翔、何宁同时“诺”了一声,便策马回去了。
张郃看着韩猛,朗声道:“韩将军,你军偷袭营寨不成,反倒阵亡了蒋奇、张顗两员将军,看来你配合蒋义渠夹击我军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我劝你还是快点放下武器,打开城门,放我军进城,也可免去许多伤亡。”
韩猛冷笑道:“蒋义渠败于你手也在情理之中,偷袭你军营寨虽然不错,可惜领兵大将太低估了你,如若是我,只怕你的营垒现在早已经被我赵军骑兵的铁蹄踏成一片废墟。我今天只以这一千士兵来和你对抗,让你见识见识我军真正的实力。”
张郃自信满满,话不多说,手中钢枪一招,五百重步兵和五百重骑兵便聚集在了一起,重步兵挡在张郃正前方,五百重骑兵则分成两批散在重步兵两翼,马匹并未被铁索锁在一起,而是以单骑形势出现。饶是如此,一千名全身穿着钢甲的步兵和骑兵混合在一起,也能给对方一种心里上的压力。
韩猛在巨鹿之战中曾经和燕军的重步兵交过手,那全身裹覆着一层钢甲,士兵手中握着普通兵刃根本无法伤害到他们,就连一些将军手中的精钢打造的武器也收效甚微。他苦思冥想之下,才想到用长长的木桩来制敌,所以立刻纠集了一千名力士,手持着从城中各处拆卸下来的一千根毫无锋利作用的木桩出来迎敌。
张郃兵力部署完毕,他准备以重步兵为主导,重骑兵作为掩护,彻底封杀住韩猛。何况,韩猛所带来的士兵都手持木桩,让他更加坚信自己一定能打败韩猛。他现在的脑海中似乎已经看见了韩猛被打败,然后开城投降的画面。
“前进!”韩猛显得异常的冷静,他第一个向前跨出了一步,目光始终盯着对方士兵的盔甲,心中也对他这次的作战方法产生了一点疑问。
张郃见韩猛带着士兵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走来,齐整的步伐,如林的木桩都一步步向他逼来,慢慢地走到了吊桥边的空地上。他还算公平,主公向后撤了一段路,将吊桥边的空地让了出来,和韩猛带领的赵军隔着一段距离,作为准备用于决战的场所。
“全军听令,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敌方大将,务必要生擒,违令者斩!”张郃举着手中的钢枪,朗声喊道。
徐晃在一边听着,看着和韩猛迈着齐整的步伐向张郃的士兵逼近,整颗心都在揪着,他不知道这一仗到底会如何,但是他能够感受得到,不管是张郃还是韩猛,那两个人都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这场战斗中去。
“出击!”张郃见韩猛一步步逼来,便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大声地命令正前方的步兵向前出击。
五百重步兵手持盾牌、钢刀,迈着稳健的步伐,每向前走一步地面上都会发出一声“轰”的沉闷而又齐整的声音,时而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的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