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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芳华蔽路(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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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进去罢,进去罢。”袁凛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么两个油腔滑调的仆从,整个就是一副荤素不进的样子。除了唤他们带路外,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那两人十分惆怅。不仅哄不了朱颜摘下面纱一观,连自家公子都逗不出一句话来,真是无趣。

这抚顺王府里头人烟稀少,府中建筑也有些陈旧,甚至连草木都显得了无生意,几乎不用多想,就能体会到那种一带亡国之君的苦闷心理。

说来朱颜也挺同情他的,从史书中看来,这个抚顺王当年当政时还算颇为清明,曾一度以勤于政事著称,只可惜前头几位积弱积贫久了,单单靠着他一个那叫杯水车薪,他半点好处没得,反而得了个“亡国之君”的名头,倒真有些叫人为他不平。

折过一处幽深的庭院,昏暗的天井中一口大缸,里面残残破破几支荷,宽大的叶子不知被什么虫子啃噬了大半,只留下一半翠绿,一半枯叶。

“……半壁河山,不知落入谁手?”朱颜轻轻摇头,“何必呢?”

“果是朱矩之之女,不似那些闺阁娇女,只知吟些脂粉味极重的小诗。”说话之人的声音从幽暗的天井那头传来,带着一点久病的虚弱与沙哑,“颜姑娘的这份胸襟,令人怀念不已。”

朱颜抬眸看向声音的来处,身子却不由自主向袁凛身后挪了一些。

“阿颜,莫怕。”袁凛拍了拍她,携着她走到那一头檐下,这才能看清立在檐下的两人。

“抚顺王和父亲久等了。”袁凛态度十分随意,别说敬意,连半点歉意都没有。

袁牧也并未与他计较,只将目光落在朱颜身上,看得朱颜都有些发毛了才缓缓开口,“颜姑娘可否摘下罗帕?”

见袁凛并未反对,朱颜取下掩面的帕子,没有再抬起头。

不过立在对面的两人还是能够看清她的相貌,抚顺王显是吃惊的,咳了好一会儿,一只手捂在心口处,急急走出檐下,朱颜这才发觉他已是满头银发,分明看容貌也不过五十余岁的样子,想来这有着心事的人就是这般容易老么?

“你同乾云当真相像。”抚顺王缓了好一会儿才吐出这句话,“她过得还好吗?”

“……她,乾云……”朱颜垂下眼,轻轻叹息着改口,“母亲她已经过世了,就在几个月前。”

抚顺王显然从未听过这个消息,一时极为震惊,捂着心口大口喘气。

朱颜担忧地拧着眉头,莫非他所患的乃是心衰之证么?但看这面容虚损的程度,似乎已患病多年,谁有这个本事能将他性命吊住这么久?

心衰很容易引发病危状况,何况以抚顺王这个心态,当真没道理活了这么久,等着身体一天天虚损下去。

朱颜疑惑了一会儿,最后将它归结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宣清,你跟我过来,我有几句话问你。”袁牧始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见喜怒,甚至连一丝丝的扰动也没有。

朱颜这会儿敛起眉头,这是要让她一人留在这里么?可她毫不认为自己能够同抚顺王聊些什么,难道要为他诊诊病吗?

“颜姑娘随小王进来吧。”抚顺王嘶哑着嗓子,扶着一旁的木栏,脚步有些踉跄。

屋内极为阴暗,朱颜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询问:“您是否介意阿颜打开隔扇,透透风?”

抚顺王愣了一瞬,缓缓点头,“阿颜唤我一声舅父罢,不必见外的。”

唤我一声舅父罢……

朱颜手一错,险些将破旧的隔扇推脱枢子,这真的不是她要见外,只是这个亲戚当真是不敢攀啊。

抚顺王察觉到她的为难,斟了些清茶递与她,示意她不必惊惶,“这些年我这府中死去的仆从可不少,留下的都是些忠心不二之人,不会多嘴的,何况也无人在此处,阿颜放宽心。”

“……阿颜已认定徐氏为母,恕不能从命。”朱颜低头,轻轻抿了口他递来的茶饮,入口清凉,带着极淡的甜味,还有一点竹香和某种矿物的气味。

“是药饮……”朱颜掩起眸子,“您……您患病很久了么?”

抚顺王对于她执意不愿亲近一些感到十分失落,听她殷殷询问病情才回过神,恍然侧头看了看方才的茶壶,慢吞吞摇头,“我这是老糊涂了,这一壶是平日泡的药茶,取错了,阿颜快别饮了,我去换一壶过来。”

“药力极淡,也不妨事的,您不必麻烦了。”他又是长辈,又病着,退一万步说,从前还是个睥睨一方的君主,朱颜再厚的脸皮也不敢劳动他为自己换茶水,所幸这里分量极少,饮几口也甚关系。

抚顺王病体虚弱,自然是从善如流,没再挪动,只一个劲盯着她瞧,仿佛她脸上能够长出花一般。

朱颜掩起眸子,专心致志地品茶,试图分辨出茶水中的药材成分。

不知僵持了多久,抚顺王哑声叹息:“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一次我悄悄溜去朱矩之家中同他饮酒,不想却见着了一位故人……”

朱颜讶然抬眸,怎么听他说的,这一国之君做的万分苦恼,喝点酒还要偷偷溜出宫往别人家去么?

“哈,当初我同乾云相见的时候,她也是你如今这神情。”抚顺王忽然移近了一些,仿佛要从朱颜的眸子里看到当年的一切,“乾云那丫头小时候同我要好得很,当年父皇要连带着处死她,我还为她求过情……幸好她命大,仍旧是活下来了。”

抚顺王长舒口气,极迟缓地坐回原处,神情顿转颓然,“她逃得过赐死,逃得过兵乱,怎么还是如此命薄,连我这一把病骨头都活不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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