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略微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唐安，然后放下蟹篓，朝着阳澄湖拜了一拜说道：“这事我当然听说过，我还亲眼见过。”

南猫的老虎帽子的耳朵动了动，连忙跑了过来和唐安一起听着。

“你亲眼见过，怎么个样子？”唐安的眼角跳了跳，地摊文学居然也不是完全瞎编的，看来这个传说确实是在阳澄湖当地有所流传的。

老人又拜了拜阳澄湖，压低声音说道：“后生，那可不是什么狗头人，那是阳澄湖的湖神，乃是二郎真君坐下的哮天犬下凡！”

唐安只好装作很感兴趣地问道：“大爷，你当时见着湖神，是怎么一个情况？”

老人拿起烟斗，磕了一些烟丝，唐安连忙拾起地上的火机给他点火，老人磕巴了一口烟，悠然道：“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家二妹刚出生，婆娘在家里坐月子，我一个人到湖上来收蟹篓，秋风一起啊，感觉凉飕飕的，我一提蟹篓，就觉得格外重，以为有了什么好货，结果一使劲竟然拉不上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和我较劲一样，你猜是什么？”

“是那狗头人！”南猫马上说道。

南猫居然会主动和人类接话，看来她是真的很感兴趣啊，唐安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么猜的。

“说了是湖神！”老人略微有些生气地说道，“不过和我较劲的并不是湖神，湖神哪里会和我一个凡夫俗子较劲？当时和我较劲的却是另外一只水鬼，水鬼你们听说过没有？”

南猫没有听说过，唐安倒是知道，感情这就是在听老人说那吓小孩的鬼怪故事啊！

“水鬼，也有些地方叫水猴子，就是那种像人一样的，但是浑身长满毛的水怪，是吧？”唐安也不是没有看过那些怪谈故事。

“对的……就是水猴子，我那时年轻，力气也不小，拉着拉着，就个水猴子给拉了上来，看到那黑溜溜的眼睛，满口白牙我就吓了一跳，不过那蟹篓里全是螃蟹，我也舍不得让水猴子给糟蹋了啊，于是就和它拉扯起来！”老人说的兴起，啧啧感叹，“现在是老了，再遇到水猴子，只怕没这个胆了。”

“后来呢！”南猫催促着问道，这个水猴子说不定就是某种水中的未知灵族！

说故事就是要有一个在旁边催着问的，不然哪里说的下去？老人满意地抖了抖烟枪，“这水猴子终究是水鬼，在水里的力气特别大，我一个不小心就被它拉到了水里去，当时我就后悔了，这螃蟹没了再捞就是了，人一掉进水里哪里是水猴子的对手？只怕要被它吃掉了啊，小时候就一直听说了阳澄湖里的水猴子吃人，没有想到自己还是要被吃了，当时只想着我家婆娘和二妹，那可怎么办啊！”

“吉人自有天相，你老不像是遭罪的人，肯定没事！”唐安是个合格的捧哏。

“那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老人笑了起来，“就在那时候，说时早，说时晚，我就要被水猴子拖进水里时，湖神踏着巨浪过来了，大喝一声：孽畜，居然还敢害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湖神就把水猴子杀了，救了你？”唐安问道。

“湖神张开嘴，嘴里金光四射，就把那水猴子烧成了灰烬！”老人又放下烟枪，朝着湖里拜了拜，“湖神救了我以后，就再次踏浪而去……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在水上遇到过什么事，蟹篓也总是我家的最满，大家都说是湖神给我赐福了，以后也要长命百岁。”

“那是那是……长命百岁。”唐安扭过头来看着南猫，故事听完了，这就是一个故事！

“湖神长什么样子，你看清楚了吗？”南猫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谁要听你的事情啊，南猫只在意那个狗头人。

“当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湖神身形巨大，足足有两丈多高吧，一挥手就把我的船给摆正了，不过湖神确实是有个和狗一样的脑袋，身形四肢和人差不多……”老人仔细想了想，“对了，还有一根尾巴，它那尾巴一扫啊，阳澄湖就是一片巨浪！”

“那老人家，你后来有再见过这个湖神吗，或者听说它在哪里出现过吗？”唐安接着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得意地说道：“湖神哪里是随随便便就会让人看到的？前些年阳澄湖又有水鬼作祟，湖神也没有搭理。除了我，也没别人有机会觐见湖神。每年逢年过节，我们这片都是由我划船上岛祭拜湖神，偶尔湖神也会托梦给我，预示天灾人祸。”

“那个岛？”南猫指着阳澄湖中央已经完全隐入黑暗中的小岛说道。

老人点头，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打听这个干吗，难道你们也想见见湖神？不是我说，这湖神可不是想见就见的，你们要是诚心，在这阳澄湖边住上几十年，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心诚则灵嘛！”

“谢谢你了，我们就问问，好奇一下。”唐安笑着说道，知道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或者说老人编的故事也就这么点东西了。

唐安和南猫走开，走了一段路后，南猫站在阳澄湖边看着远处的小岛。

唐安也在看着那个小岛，那就是传说中湖神会降临的地方，也是老人会去祭拜的地方。

和很多地方一样，阳澄湖开湖捕蟹确实是有仪式的，不过大概也就这个老人会相信什么湖神的传说……一个身高三丈的狗头人，那就是差不多十米高了，比地摊杂志上说的五米还要高上一倍了。

“你不会真相信了吧？”看着南猫大王严肃的神情，唐安无奈地说道，看来这个老人基本就是这个狗头人传说的源头了，可是这个老人也说过，只有他一个人看到，而且还有神乎其神的托梦，还扯进了水鬼，这完全就是一个大多数家里有长辈的小孩子基本都会听过的故事。

“模糊的记忆，夸张的言辞，由于需要被崇拜和羡慕的心理而导致的谎言，这是人类的传言中必须考虑的因素。”南猫的神情严肃，但是语气很冷静，并没有出现唐安担心的那样会把阳澄湖翻过来寻找狗头人。

“你知道就好。”唐安也是这么觉得的，人难免有些希望被人关注，希望获得尊重和某种推崇的心态，由此而在一些事实或者巧合上衍生出谎言是很正常的。

更何况老人说的，明显就是带着神话色彩的故事，什么二郎真君，什么哮天犬，稍稍年轻一点的人都不会相信。

“让我觉得需要考虑的一点是，在他说起狗头人时，那种虔诚并不是假装的，他对他说的东西深信不疑。”南猫扶了扶自己的老虎帽子，“我可以认为他确实遇到了狗头人，然后狗头人施展了一些可能是幻术的手段，让他以为自己在遭遇了水鬼被什么湖神救了下来。”

“你还是觉得狗头人是存在的？”唐安叹气，说了半天，原来这个老人编的故事反而进一步佐证了南猫的猜想。

“当然，这个年老的人类雄性提到哮天犬，根据我对地球人类神话形象的研究，我觉得哮天犬和二郎神其实就是犬灵族的两种形态而已，人类看到的哮天犬只是他的犬形态，而二郎神则是他的人形态。”南猫伸手指着湖心小岛，“在地球人类文明的古代，这一位犬灵族就出现了，留下了二郎神的传说。现在我们要寻找的狗头人，说不定也和二郎神有关系。”

唐安张着嘴吸了一口气，拱手佩服，不愧是南猫大王，这联想真不一般，甚至给人很可信的感觉。

“我们先上岛吧，然后在岛上吃螃蟹，寻找狗头人的线索。”南猫一挥手，收走了唐安提着的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