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知县大人上台大声宣布:“在座诸位请安静,展明大人与玄文大人到。”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投向院门之外,霎时一片寂静。我庆幸他们来得及时,为表尊敬,在两人开口前,任谁也不敢随意说话了。
院门口并肩站着两人,依之前的听闻推断,戴面具之人就是玄文,他是代表四王爷出席此次宴会。而另一人是展明,被皇上委派来参与宴会,名为监视,实则趁机选秀女入宫。他皮肤黝黑,又高又瘦,一脸严肃,像是寡言少语之人。
玄文十分有礼地稍稍让开,伸手示意展明先入大院。展明也毫不谦让,径直走了进来,玄文便跟随其后。他渐渐走近,其腰间插着的长剑映入眼帘,此人我是不是见过?然而还未及细想,一阵熟悉的味道飘来,又是那种特殊的药草。打量着两人的身形、姿态,后者更像是那日我在街上偶遇之人。
展明入座首席,玄文则上了台。从方才至此,没有一人说过话,甚至半点儿声音也没发出,于是玄文开了口:“近日虽无发生灾祸,但过往因洪水、地震而受灾的饥民,依旧没有全部安置妥当。王爷宅心仁厚,尽管不能入朝献力,却时刻心系苍生。朝廷的国库拨款有限,希望各位尽己所能,取之于民,还之于民。如今王爷之地不收赋税,亦不食朝廷粮饷,捐出此物,价高者得。”
先是嗅到相同的气味,继而又闻十分相似之声,尽管相见只是落寞的一语,却令我印象深刻,他就是那名男子。可是爹说过玄文因在火中救出王爷而毁了面容,我所见之人不禁相貌丝毫无损,甚至令人侧目。这是怎么回事,是我的错觉,还是他的谎言?
他语毕挥了挥手,台下两人搬上一个大箱,箱盖一开,一个大虎头出现在眼前。玄文拿起箱内之物,是一张完整的虎皮。“这是王爷亲自猎取、剥皮,底价一千两。”
底价一出,本以为大伙儿会估量片刻,不想竟争先恐后抬手叫价,只眨眼工夫便已到了五万两。这虎皮虽然珍贵,但绝不值如此价钱,若从猎户手中买的,应该不及底价。然而名目十分重要,虎皮是王爷亲自猎取、制作,单冲着这一点就成了无价之宝。投得之人陈设于厅堂之中,即刻彰显地位,可以炫耀人前。即便没有买到,曾参与出价之人,也可在王爷的亲信面前博得表现,一举两得。
我从未参加过这种宴会,原来由王爷最先拿出拍卖品,而后拍卖的是在座各位捐出的家珍、宝贝,最后所有小姐、公子的表演也视作有价物品,拍得者可以讨个彩头。但大多最终出价的都是自家人,都是为了自己和子女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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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止曲毕,我与灏哥哥起身答谢,台下霎时响起掌声一片,甚至有人声称“出价万两,再买一曲”。
我不禁向自己所在一席望去:爹的表情一如往常,没有惊喜之色;江伯父皱着眉、撇下嘴角,似乎相当不情愿见到这一幕,丝毫不以其子为傲;江瀚则一脸不服,气愤地攥起了拳。
正在分心之时,灏哥哥趁一片嘈杂,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嫣儿,今日的琴音在我心中并非最好。尽管表演时同奏一琴不合礼仪,但希望日后还有机会。”
我没有回答,却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神情,幸而今日蒙着面纱,不会暴露于众目之下。
“三万两。”还未开始出价,人群中已有人喊出了声,那人居然是一直不曾开口的展明。见皇上的使者出价,旁人都不敢与其争抢,唯有玄文不慌不忙地喊出:“五万两。”
大家都注视着两人,这二人之斗便是王爷与皇上之争,到底鹿死谁手?又是一轮出价,直达十万两。展明思考之际,玄文含着笑意说道:“展侍卫,能弹出这般琴音实属难得,你若不要,我就却之不恭了。”这话听来像是说乐曲,实则又隐藏了弦外之音,而我却听不明白。
“皇上要的东西就一定能得到。”展明面不改色地说着,语气却充满威胁,而后大声叫出,“二十万两。”
众人的目光又迅速聚集到玄文身上,仿佛此时是谁人的表演已不重要,表演如何也无人在意,他们才是台上的主角。
玄文突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