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行知道张宗禹是位读书人,不象普通的大老粗表态直率,成就成,不成就不成,一句话到位。张乐行就说:“那也好,参加义举,反抗大清,这是件大事。你一时拿不了主意也不要紧的,你想想也好,我过两天再来。”
果然,过了两天,张乐行又来了。张乐行这一次来,并带着酒肉。与张宗禹一家人来了个开怀暢饮。席间,几次提到参加捻军的事,张宗禹还是低头不语,一个劲儿的喝闷酒。临别,张乐行问:“想通了没有?”张宗禹还是笑而不答。
又过了一天,张乐行又来了。这一次,张乐行没有带礼物,而是提着刀来了。张宗禹见事不妙,就躲进了书房里。张乐行在门外喊话:“张宗禹,你只要是姓张。你就出来跟我走,有啥可怕的?杀了头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今儿走是不走?不走我就杀你全家!”
张宗禹入捻虽说是被迫的,可入了捻之后却是对张乐行忠心耿耿的。张宗禹有勇有谋,熟读兵法。纪律严明,入捻不久就有了小阎王的外号。
那天捻军驻在凤台境内,因为要对清军进行偷袭,所以张乐行命各旗严禁灯火,违者斩。张宗禹奉命巡查,当他巡查到营盘最前方时,见到了张乐行的近门叔率领的200余捻军士兵燃灯不说,还聚众赌博。张宗禹论辈份该叫他爷,但军法无情,他二话不说,便下领将他杀了,并将他的头割下来放在方桌上,抬着到各营盘示警。张乐行听到风声,想救他这位叔,却已晚了,问他为什么要杀他?他是我的我的爷啊!张宗禹说:“我是在执行叔王你的军令。”张乐行无话可说,点着张宗禹的头说:“你小子真是位小阎王啊。”
从那以后,小阎王的外号传遍各旗。
几位将领酒兴正浓,各自讲着他们自己的故事,忽听账外传来禀报:“尊王、梁王、鲁王,抓到一个僧格林沁的探子。”
一听说抓到一个敌军的探子,大家都停住了喝酒,遵王赖文光与张宗禹交换了一下意见,吩咐手下将酒菜撤了,然后说:“带进来!”
不一会儿,二位捻军士兵将一位壮汉推进了帐篷。
那汉子进了遵王的大帐,单膝下跪,给三位捻军首领行礼:“见过遵王、梁王、鲁王,小的名叫武全,是僧王爷亲兵大营的一位当差走卒儿,今儿到捻军大营来,不是打探军情,也不是卖主投靠,而是为僧王爷传个话儿,一信使而已。”
张宗禹观看一下这位汉子,粗眉大眼,皮肤黄黑,肌肉结实,腿脚灵便,面部表情沉稳,说话不急不燥,一看就知道是位精明的士兵。
“信使,我们与僧格林沁结下血海深仇,他从不承认我们是一支义军,口口声声骂我们为捻贼,你说你是信使,谁信?”张宗禹问道。
“什么信使,纯粹是胡说八道,拉出去砍了算了。”任化帮说。
赖文光没有表态,只是问他:“你说你不是打探我们的,我们一直秘密与僧格林沁周旋,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虽然不是探子,但你们十多万人的行动,就是再秘密也藏不住的,又不是三二百人的小队伍,你们的人马吃住,总要留下痕迹,我自然也就能找到你们。”
“僧格林沁现在在哪儿?距我们有多远?”
“僧王爷已经来到汶上解元集一带,正准备住这里包剿,王爷派我前来,就是为了给各位将领一次最后的机会,免遭杀身之祸。”
“放肆!是我们杀他,还是他杀我们,还不一定呢!你来是送死的吧!”任化帮说。
“哈哈哈哈,”那位名叫武全的僧兵笑了,“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杀我一个兵卒,也挽救不了你们的败局,我既然来了,还怕死不成?不过,你们在杀我之前,最好先听听僧王爷怎么说,算是僧王爷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死了也安心了。”
“僧格林沁有什么话说?快讲!”
武全“刺”一声,撕开了衣服的前襟,从里面掏出一片绢布,抖开交给了遵王赖文光,赖文光在灯下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又将那封信交给了张宗禹。张宗禹展开一看,只见那上面写着:
“捻首赖文光、张宗禹等诸将:
沙场转战,已十载有余,将军虽年轻,但勇猛过人,谋略超出一般,让老夫实在佩服。以汝等才干,当在将相之列,若为我大清所用,必为国家栋梁之才。然二位或因年轻气盛,受奸贼乱党之鼓惑,难识大局之真相,误上洪贼秀全、张贼乐行之贼船,为贼卖命,却祸大清一统,行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老夫为之挽惜之至。
今老夫奉皇上天命,起正义之师,率雄兵数万,剿贼安民,平捻求安,所向披糜,势如破竹,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骨堆山。将军虽有捻众十万,均为肌民草寇,散沙一堆,与我亲兵对抗,则如鹅卵击石,蚍蜉撼树,羽毛扫天。念汝等贼众虽罪恶重重,但均系愚昧饥民,为饱腹迫而为之,死于我大军刀下,老夫实堪不忍。权衡再三,今老夫为汝等之贼放一线生机:放下兵器,解甲归田,老夫代皇上施恩,免汝等不死。旗主以上将官,可收录我僧营之内,委以重任,为大清安定效力,以功抵过,享福寿天年。
机会珍如黄金,不可犹豫徬徨,望三日之内复之,福祸君当自选。
直鄂豫皖鲁五省兵马统领 僧格林沁
张宗禹看罢,将那书信抖了抖,对赖文光说:“怎么样,僧王爷要招安我们了,还可以做做清朝的官儿呢。”
赖文光冷笑一声:“难得僧王爷看得起我们,给我们当大救星来了。哼哼,我们捻军和太平军将士个个都与清王朝有血海深仇,想得倒好,他不动一枪,不战一场,就让我们束手就擒,好到皇上那儿白白抢功,天下哪有这等好事?他不是要让我们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吗?那就等着吧,不知道谁的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呢。”
“罗嗦个鸟?将这家伙推出去砍了算了。”任化帮说。
张宗禹说:“慢,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武全,你敢闯我捻军大营,说明你还是条汉子。我们不杀你,你尽可平安地回去,告诉你僧格林沁老儿,他给我们的信我们看了,你带个话回去,就说----”
“说什么?梁王大人。”武全问。
张宗禹没说出什么,却从桌上取出毛笔,在僧格林沁的信的背面写了两个字,交给了武全。
武全接过那信一看,脸寒了一下,说:“梁王大人,这不好吧。”
“如实报禀,就说是我张宗禹写的,我与赖大人在这儿等着他呢,他不是日追夜赶,一直摸不着我们大捻的辫稍吗?你明确地靠诉他,这回我们不走了,就在这里等着他,与他背水一战,他有种就过来会会,我倒要看他的僧军有多么英勇,他的纳库尼素光刀有多厉害。”
“那好,武全谢过各位大人不杀之恩,小的告辞了。”
武全出了帐蓬,几位将领不明白张宗禹在那书信上写的什么,问:“宗禹,你写的什么,让那小子吃惊不小?”
“俩字---放屁!”
众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