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人大驾光临寒舍,敢情不是又杀老夫片甲不留吧?”
“不敢,不敢,”齐稀元急忙打拱还礼道,“恕稀元无礼了。”
小香已给齐大人沏好了茶,楚如意说:“这是尚好的铁观音,前日福建的一位玉石商送的,尝尝吧。”
齐稀元稀溜了一口,连说:“好茶,好茶。”
楚如意说:“齐大人这一腔大忙,今个儿咋有雅兴了?”
齐稀元笑了笑,说:“在下虽是一粗人,可也喜欢附庸风雅。近日友人送我一珠,说是传世之宝。可在下对珠宝的知识一无所知,只得向老先生来求教来了。‘
“唔?”楚如意略有惊讶,说:“哪里,哪里,我也是半瓶子醋,何敢向齐大人指手划脚?什么宝贝,让老夫长长见识?”
齐稀元就从怀里掏出那颗宝珠,小心异异地递给了楚如意。楚如意接过那颗珠子,戴上了一副老花镜,仔细地端祥了一番。又 吩 咐 小 香 拿 来 一 只 放 大 镜 仔 细 地 又 看了 一 番 。然后又小心异异地放在桌子上,半日沉思不语。
“怎么?这是一颗假货么?”齐稀元问道。
“此珠从何而来?”楚如意并没有直接回答齐稀元所问,看来他对此珠倒有几分兴趣。
“一位朋友所赠。”
“哈哈……”楚如意大笑起来。
“先生,你笑什么?”
“你的这位朋友莫非就是前日杀的安德海吗?”
齐稀元一时摸不清头脑,但一提起安德海,他知道小安子是从宫中带出不少宝贝倒卖给民间的。就说:“在下哪有那个福分,这只是一位远门的亲戚的家传之宝。”
“你的这位远门的亲戚可不是一般人物哩。”
“怎么讲?”
楚如意说:“这珠子的石料是田黄玉,你是知道的,田黄玉的本身就比黄金还贵,何况这把刀工,不是一般工匠所为。”
齐稀元心中似乎明白了这珠子的来历,但依然佯装不知,只说:“何以见得?”
楚如意说:“你看这珠子,一凤栖于怪石之上,侧有梧桐牡丹相衬。构思必出自一位大师之手。对空观珠中之物,凤眼闪闪有神,凤毛丝丝不乱。石中黄、橙、土、灰各色,分别制作在树、花、石、凤毛之上。犹如真境再现。大清的版图囊扩天南海北,著名的产玉区都在皇上控制之内。这些产玉区年年都要向皇上进贡,所以,这种玉也只有皇宫里才能见到。但向皇上进贡并非谁有件好东西都可以送给皇上的,贡玉需由军机处、奏事处先验收斤两,然后再由造办处分验品级。定造用处。为皇上造玉的作坊分为南北两派,南派在苏州,北派在京城。这颗玉珠就是南派的极品之作,。老夫若是未看走眼的话,这个宝贝必出自造玉大师陆子风之手。”
“陆子风?就是专为乾隆皇上造玉后又惨遭杀害的那位大师吗?”
“正是。”楚如意说,“你注意看了么?陆子风造玉,件件都有落款,但他的落款都在意中,而不是象一般的工匠铭刻在玉雕的图案上。你看,这梧桐与这只凤凰。细看可是一个单耳?”
齐稀元凑上去反复看了看,果真造型象个单耳。楚如意又让他看那两块怪石,说:“你再看看这两块怪石,是不是可以称为二山?……
“石则石,怎可叫做山呢?”齐稀元不解。
“画画的人都知道,石和山是不分的。画石也就是画山,画山也可以称作画石。这两块石头就是两座山,也就是二山,二山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击字,再与那个单耳联在一起,不就是一个陆字吗?”
“呵呵,还真是这么回事呢!大师可就是大师啊。”齐稀元说,“不过,陆大师雕玉如此出名,会不会有人知道他这个脾性也来个仿冒呢?”
“不会。”楚如意说。“陆家造玉自明以来就分工极细,选料、画样、锯钻、做坯、做细、光玉、烧古等等,这是一般工匠没有的。更有这珠中细活,必须用特殊的工具来做。”
“什么特殊工具昵?”
“就是乾隆皇上从外国引进的金刚锯等工具。这些洋货第一个使用者就是陆家,也就是从此以后。中国的解玉技术又走上了一个新的阶段。做细、烧古都是难度很大的工序,你看这镂空的花朵、凤尾,之所以能够见到其中丝绒,就必须用金刚钻钻成,以金丝锯插入,细细雕凿,遇到玉的颜色发生变异,就要因料制宜,改拙成巧,独具匠心。这颗宝珠正是这种风格。”
楚如意说着,便从内室取出一件东西,那是一个方盒。齐稀元打开那个方盒,脸上便现出惊讶无比之色:“怎么,你竟有如此一样的宝物?莫非这珠就是你家所造之物?”
原来,那盒内装着一龙一凤两颗玉珠,除了颜色稍有差异外,造型及工艺手法和齐稀元所得的玉珠完全一样。
“不瞒你说,这一对龙凤珠正是老夫的得意之作,只是这玉是皇上筛选剩下的蓝田玉罢了,但做工的风格、构思造型完全一样。这种雕玉之法正是陆家祖传。”
“那么说,楚老先生就是陆家后人了?”
“按说,陆子风正是老夫的曾祖父。那年,曾祖因不为奸臣何申造玉,被其诓奏犯上,满门抄斩。祖父被楚家解救,迁居济宁,所以陆家即姓楚了。后来,皇上虽然对陆家进行了平反昭雪,可陆家感楚家救命之恩,便不再姓陆。所以,楚家造玉之术,正是陆子风之术也。”
“原来如此,多年以来,让你祖祖辈辈受委屈了。‘齐稀元感慨地
说。
“这玉珠应是一对,而且出自皇家。让我大惑不解的是,怎么送你一颗单珠呢?莫非你与送珠之人有约?”
“这,这,……”齐稀元一时答不出所问,便随机应变道:“是送我一对珠,那个龙珠被我放在家里了。”
“噢,原来是这样。”楚老先生也感觉到了齐稀元的尴尬,就不再问。